第819章，找到病症，再下手！（1 / 1）

    火冒三丈的楊子軒，讓李義東及時備車，前往秦河大橋現場。

    過了二十分鐘，到了秦河大橋，前面的路段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

    老劉扭頭說，「可能要下車走過去了，這麼多人和車，完全擠不過去……」

    楊子軒沒磨蹭，乾脆的下了車，這種人山人海的場面的，他是見慣了，也處理慣了，不會有怯場。

    但是相比之下，周立昌就不行了，從大院一出發，雙腿就發軟，心裏面像是打鼓一樣砰砰的響個不停：這該怎麼辦？

    這回該如何是好？

    腦子亂亂怎麼也整理不出個頭緒，本來想好好一場「秀」，竟然演變成一場這樣的「醜陋表演」，而且還和他搭上點關係。

    要是卓立華，真要揪着這個點，深查下去，甚至丁春華直接把廣陵揪出來，做「鄉鎮企業問題」的典型，他就麻煩了……

    鄉鎮企業的問題，在去年就出現了，他還親自抓過鄉鎮企業改造問題，不過沒抓到重點，還一味的把鄉鎮企業的倒閉潮的原因歸結為「外部政策環境」。

    當時周立昌做了總結，認為是國內經濟過熱，尤其是房地產泡沫影響，銀行收緊銀根，大幅度削減信貸規模，很多鄉鎮企業無法從銀行貸款，資金出現斷裂，才會出現倒閉潮的，他當時在全市鄉鎮企業會議上面，還給眾多鄉鎮企業負責人大氣——要咬緊牙關，削減成本，度過這兩年國內較為惡劣的外部經濟形勢，咬咬牙就過去了。

    他直接忽視了，鄉鎮企業的問題，早已經存在，外部經濟環境的惡化，只不過是讓鄉鎮企業的問題，提早的，集中的暴露出來！

    和大部分地方國企一樣，鄉鎮企業早已經患上了嚴重的「國企病」 ，經營管理意識還停留在「生產為中心」，而不是以「市場為中心」，再加上歷史包袱的嚴重，國企員工普遍積極性不高，技術水平停滯，沒有了銀行貸款續命之後，就徹底垮了。

    周立昌到了現場，很快和楊子軒會合。

    「子軒啊，你看這件事怎麼處理好？」

    周立昌熱情的上前和楊子軒雙手握緊，並肩站在人群旁邊，低聲細語。

    「是不是開個會討論一下？」

    楊子軒心裡冷哼一聲：出了事，才叫的這麼親熱，還一上來，就問我怎麼辦，敢情這個簍子，還是我捅出來的？

    周立昌現在腸子都悔青了，當初為了搶功勞，他讓市委辦取代市府辦，牽頭做迎接丁春華的工作，現在出了事兒，無論從哪一方面，楊子軒和市府，都可以把自己從事件中輕輕的摘出去。

    楊子軒當時沒跟他爭什麼，他知道市委辦要取代市府辦，背後肯定有費統的慫恿——為了做好這次接待工作，從市財政撥了將五十萬的接待費，這麼大一肥肉，誰不想上來咬一口，費統的心思，他當初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楊子軒心裡冷冷的：當初見到肥肉，就把我的人，踢出局。現在你自己的人，沒做好工作，還想我幫你擦屁股？有這麼好的事？

    「現在事情緊急，也來不及開會啊，子軒你先在現場處理一下吧，我回市里和其他同志研究一下……」

    周立昌還是想楊子軒能夠衝上去做做前鋒的。

    但是楊子軒哪裏有那麼傻啊，笑了笑，「這次安保工作總指揮是費統同志，我在現場指揮，恐怕有點不妥吧？」

    這句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費統是你的人，我在現場指揮不動，還是你留下吧！

    周立昌見沒法子一下說服楊子軒，心又生一計，「要不我們先進去看看吧，你讓毛西溪派人過來開一條路，給我們進去，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兩個正副班長缺席可不好啊……」他是篤定心意了，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衛正風同志，怎麼也沒過來啊？」

    楊子軒忽然想到了什麼。

    「老衛在省里開會呢，怎麼趕得回來？」

    說起衛正風，周立昌又是一陣心悶，為了多點在丁春華和卓立華面前露臉，他故意把衛正風支開，送到省里開會，不然現在出事了，還可以讓衛正風在前面擋一擋，緩衝一下。

    楊子軒差點沒笑出來，心道：讓你喜歡吃獨食，現在知道叫苦了吧？你自己拉的屎，就不要指望別人給你兜着。

    李義東很快電話通知毛西溪，毛西溪很快派警力過來，開了一條路，讓楊子軒和周立昌可以進去。

    人群中心，丁春華和卓立華，都是一米八的漢子，丁春華的警衛員也是高大彪悍，戴着墨鏡，很有氣場。

    周立昌和楊子軒立刻上前做了個自我檢討。

    丁春華眼角都沒掃兩人一下，聲音聽不出情緒，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排鄉鎮企業職工，「你們還給我組織了這樣的歡迎隊伍啊，不錯嘛……」

    周立昌和楊子軒的臉，都忍不住臊紅了起來。

    卓立華臉色也不好看，板着臉問，「這就是你們的廣陵的經濟建設成果？」

    周立昌嘴皮子動了動，想要解釋，終究還是沒有膽量。

    在卓立華面前，他還可以辯解，畢竟是自己省內的「家事」，但是丁春華是京城的大官兒，是全國性的領導，出了這樣的事情，不僅僅丟廣陵的臉，還丟省里的面子，他真不好解釋什麼。

    「都起來說話吧……」

    楊子軒沒有解釋，直接伸手把跪在地上的職工扶起來。

    但是地上職工愣是不肯起來。

    「請市裏的領導給我們一條活路了，現在廠子沒了，我們這樣一把年紀的人，哪裏還有活路呢……」

    跪在地上的人，一個人哭，立刻全場大哭起來。

    楊子軒環顧了一周，見到人群中有幾個記者，朝旁邊的毛西溪做了個眼色，毛西溪立刻讓圍在內部的幹警擋住了——這種事情，要是媒體曝光，只會讓事態更加不可控制。

    卓立華和丁春華站位高，立刻看出了楊子軒這個小動作，他們可是都體會「媒體語言暴力」的威力了，對楊子軒這個動作大加讚賞，心想：周立昌這個書記，還不如人家市長機靈，人家年紀雖小，但是處理事情周到備至，你出了事，就亂了陣腳！

    「你們這樣擋在這裏，就能夠有活路了嗎？」楊子軒也不顧卓立華和丁春華在旁邊，大聲呵斥了起來。

    楊子軒見他們還是不為所動，就問，「你們都是哪個企業的？」

    「我是洋河鎮農機廠的」「我也是洋河鎮農機廠的」「我是東山化肥廠」

    楊子軒點了點頭，都是一些鄉鎮企業。

    「我是廣陵市長楊子軒，我剛上任不久，最近一直在運作市裏面的項目，鄉鎮企業這一塊，市府這邊具體還沒研究，還不了解之前的市里出台的政策，鄉鎮企業關閉後，職工的遣送費新標準，市里也還着手研究，你們誰能夠給我說說……」

    楊子軒輕輕一句話，就把自己從整件事摘出來——這是前任留下來的爛攤子，可不是我上任之後，搞出來的一屁股屎，就算要算責任，也落不到我頭上。

    楊子軒這句話，雖然是對這些鄉鎮企業職工說的，但是更多的是對他身邊兩個冷眼旁觀的大領導——卓立華和丁春華說的。

    周立昌也愣住了，他本來以為楊子軒和這些職工對話，是準備接手這個爛攤子的，沒想到楊子軒輕飄飄一句話，把問題推到了他頭上來，心裏叫苦不迭，看向楊子軒的眼神的，也帶上了一絲怨恨。

    兩人之前脆弱的「和諧關係」「蜜月期」，在這一瞬間，算是徹底破裂了。

    卓立華下意識的，看了彎着腰的周立昌一眼，蹙了蹙眉頭，卓立華的這個動作，被周立昌看在眼裏，更加的鬱悶，又增加了了對楊子軒的幾分怨恨。

    職工不少人也聽說過楊子軒的名頭，知道廣陵新來一個能幹事的市長，對楊子軒抱有很大的期待，立刻倒豆子一樣，把市里之前對鄉鎮企業的政策和態度，都說了一遍。

    首先之前市裏面施行的鄉鎮企業倒閉政策，就沒有明確強調，要保障這些鄉鎮企業職工的條款，在遣散費的規定上面，也相當的模糊……

    丁春華一聽就皺了皺眉頭，這哪裏是保障是職工利益啊，分明是保障鄉鎮企業原來管理層和其他官商階層的利益——這些職工被當成包袱一樣隨意扔掉之後，一些有路子的官商階層，就可以直接購入這些鄉鎮企業的技術，土地，設備，品牌等資產，輕鬆上陣，成為民營企業大軍團中的一員了。

    南蘇省的鄉鎮企業，是國內一大特色，早在八十年代，就十分輝煌，其中以姑蘇，梁溪一帶最盛，這幾年才陷入了困難。

    這些鄉鎮企業只是債務嚴重，但是本身資產還是相當可觀的，近年來，不少鄉鎮企業無法適應市場變化，被變賣，或者被管理層接手購買，然後大舉清洗的原來職工這些歷史包袱，直接把這些職工推向社會，造成一些社會問題，丁春華和計委方面也注意到了。

    那些購買這些鄉鎮企業的領導幹部，說是下海，其實搖身一變，變成了鄉鎮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