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二零五 三載苦修 玄武七宿小成(1 / 1)
人之三魂七魄,秉承先天一點靈性之光,由無數念頭組成。這些念頭本是先天神聖,但經後天或侵或染,駁雜不堪,即是佛門所言凡人皆俱佛性,皆可修成摩訶般若,得波羅蜜多,只因為後天種種私慾、三毒遮掩,作孽愈多,業力糾纏,只在六道之中輪迴掙扎不已。玄門修煉元神,乃是將這些念頭去蕪存真,以純陽之氣洗鍊,變成純陽元神,長生不死。
凌沖借修成陽神之機,將一縷念頭打入玄劍靈光幻境,等如自家將幻境以元神祭煉,生死一體,更能揮其中妙用。凌沖所學太過駁雜,有守山劍三十六式、大擒龍手三十六式、偷學自楊天琪的少陽劍術若干,尚有星斗元神劍之法,洞虛劍經。
守山劍與大擒龍手可以化入洞虛劍訣之中,但星斗元神劍乃是星宿魔宗鎮派真法,立意比之不能證道純陽的洞虛劍訣要高明得多,只是太玄派中僅存金丹之下的法門。若是太玄得了完整無缺的星宿之法,凌沖幾乎可以肯定,郭純陽定會下令舉派轉修星宿法門。
凌沖如今修為也算小成,成為練氣之士。見識也自不同,方知惟庸與郭純陽的苦心,星宿法門當真是世上第一等的築基之法,修聚真氣星力渾厚之極,太玄獨門真氣也比不上,且溝通星辰之時,尚可體味那一股亘古已存的無邊意志,造化源頭,「我只得了星斗元神劍的法門,還是門中前輩將搶來的星鬥法門融會貫通所創,蕭厲拜了星宿魔宗長老為師,所得道法豈非勝我十倍?我若不好生修行,日後定會死於他手,那時悔之無及!」
凌沖暗暗警醒,他着實得罪了幾個大仇人,如蕭厲、封寒之輩,有的是莫名其妙,有的則是結下深仇,唯有自身道法神妙,方能將對手鎮壓,不受其害。太玄派劍術本就於殺伐中見凌厲,雖非唯恐天下不亂,但甚是好勇鬥狠,凌沖骨子裏亦極願與天下英才爭鋒,打磨劍術,進窺大道至高境界。
他將胸口一股劍意深藏,繼續修煉星宿法力。惟庸道人指點他修行之途,命他三載之內將玄武七宿盡數修成,至少要化生本命星光,將玄武七宿法推至凝真境界。其實星宿魔宗本宗中,唯有嫡傳弟子得了師傅寵愛,才會賜以伏斗定星盤。
凌沖也是走了大運,正巧惟庸老道手中有一件定星盤合他之用,但饒是有定星盤在手,要在三載之內修成玄武七宿本命星光,委實不易。這便是為何惟庸老道命他去學玄鯨吞海之法,有此法吸星渦流之助,再加定星盤補益,才有了三成機會,三載之內修成玄武七宿。
只是惟庸老道未想到,凌沖體內還有一道陰陽之氣,自運轉,每一道星光落下,皆要過上一手,補益自身,但亦能精煉星光。如此一來,凌沖修煉出的星光更加凝練,遠勝星宿魔宗弟子,根基打的牢靠,但體內穴竅中蘊含的星光卻不甚多。
此事凌沖根本無法控制,只能由得它去,自家只勤勤懇懇,錘鍊真氣、汲取星力。斗轉星移,晃眼間三載過去。凌沖就在合極宮上第三層中,足足閉關了三載,不曾下樓。玉琪初時還要每日奉上食物清水之類,到了一載之後,凌沖功力精進,已能辟穀不食,每日只用些清水便可。
玉琪便無事可做,閒來將合極宮灑掃一遍,翻翻道藏道經,調理身心。無有凌沖允准,她也不敢輕易出宮他去,就這般守了三載。好在每月皆有外門弟子將飲食需用之物送來宮內,無有饑寒之慮。三載之中,鳳兮郡主數度來此,欲求見凌沖,見這位便宜師叔用功甚勤,不敢打擾,悄然退去。只吩咐了身邊僕從,着實送了許多好物來,以玉琪眼力也覺十分珍貴,平日把玩不已。這些珍物皆是難得一見的極品之寶,本是鳳兮用來籠絡凌沖,討師叔歡心的,卻被玉琪這個丫鬟把玩欣賞,也是一件異數。
三載之後,玉琪正在抹拭書房,只聽樓上有呼吸之聲,響動如雷,又有龍吟虎嘯之聲響徹。玉琪已然習慣,這數十日來樓上屢異聲,以她微末之見識,也覺出那位凌少爺閉關修煉,只怕是到了一個關頭,大成在即了。
果然是夜,群星輝耀,北方極天之上,忽有七座星域閃耀不定,光芒蓋過了周遭星辰。忽聞樓上一聲長吟,七道星光如柱,墜落合極宮中,將玉琪嚇了一跳。但轉眼群星依舊,北方七座星域亦無甚異象,仿佛方才星光墜落乃是一場幻境。只聽有人喝道:「十年磨劍袖中藏,長歌起處意彷徨。意彷徨,耀電光,劍氣斬落金枷鎖,劍走龍蛇煉天罡!」
太象宮中,郭純陽正在太元殿中閉目端坐,頭頂現了法相,但見一派劍氣長河,橫貫虛空,來不知其所來,去不知其所去。劍氣長河之中,一方玉匣沉浮不定,正是凌沖以血靈劍換來的萬載溫玉玉匣。
這方玉匣是太玄老祖以玄機百鍊劍匣法設下禁制,若非修煉的同一道法訣,貿然開啟,定必將內中物事毀去。郭純陽將這方玉匣得在手中,每日以太玄真氣洗鍊,他自掌太玄以來,修煉《太玄一炁清經》,內中所載包羅萬象,尤其一道太玄一炁法訣,更是將太玄諸般法門一氣囊括,可謂太玄道法之源流。有此法相助,打開溫玉玉匣當不是問題。
三載祭煉,是夜亦是到了緊要關頭。劍氣長河噴射之間,郭純陽雙手捏定法訣,清喝一聲,太玄一炁沖刷之下,溫玉劍匣之上百鍊玄機劍氣終於被消磨一空,玉匣緩緩打開,內中唯有精光一道,瞧不清其中物事。
郭純陽雙目神光噴射,那道精光飛出玉匣,凌空一轉,出無量清光,內中隱隱有天音道鳴,似在闡述開天闢地無窮妙理,郭純陽目中神光更盛,清喝一聲,那團清光倏然沒入他頂門不見。
郭純陽輕輕一顫,周身真氣勃,如海上激浪,排空而上,隨即又歸於平靜,一動一靜之間,妙乎天然。目中神光亦自斂去,返璞歸真,只是目中又有無窮符篆圖錄遊動不休,若是凌沖在此,當可認出正是他苦思不得其解的玄門雲文。只是郭純陽目中雲文比之他所得那捲太清道經所載,高深了何止十倍?
郭純陽幽幽一聲嘆息,飽含滄桑之意,似乎跨越了無窮宙光宇極,追溯到開天闢地之前,混沌未分之時。這位太玄掌教身上秘密太多,之前展露純陽級數的法力,不過牛刀小試。究竟道法修為到了何等境界,連惟庸等一干師兄弟也瞧之不透。
他將溫玉玉匣日夜溫養祭煉,連憑藉玄機劍匣法證道的二師兄百鍊道人也不用,足見其對玉匣中寶物之重視。果然得了那道精光之後,周身氣息澎湃如潮,覆壓天地,但隨即被他強行鎮壓下來,不曾將法力波動流落到太元殿之外。
郭純陽收了劍氣長河,將萬載溫玉劍匣托在掌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嘆息道:「原來如此,本就如此!」其聲低沉,似有無窮淒涼之意,染得整座太元殿亦有些淒清孤寂了。大殿之外,忽有玄武七宿連閃不定,郭純陽面色一動,微微側頭瞧了一眼,輕笑道:「那小子居然也在今日有所突破,也罷,為師便助你一回!」道袖一揮,太象宮中禁法登時動,條條白氣橫貫虛空,將凌沖練功所異象盡數遮掩起來。
天巽宮中,惟庸道人正在祭煉誅魔寶鑑,忽然啟目笑道:「不壞,不壞!不枉老道那般指點,果是可造之材!」坤元殿中,百鍊道人以楞伽寺秘法,凝聚元神,跨過待詔之境,強行衝擊純陽,又接連出手,導致純陽境界不穩,元氣大傷,如今已是閉關三載,修補道基,外人一概拒之門外。感應到太玄峰上合極宮中動靜,素來古板的面上,亦有些笑容,又往太元殿與天巽宮方向各望了一眼,便不去管。
太象宮中,除卻掌教、惟庸與百鍊三位之外,有陣法禁制遮蔽,連周其道人與賀百川也未覺異常,更莫提其他弟子門人。合極宮中,凌沖端坐定星盤上,胸前七處穴竅熠熠不休,玄武七宿法修煉的七座星宿,斗、牛、女、虛、危、室、壁,分別對應胸前七處大穴,其餘六處穴竅拱衛膻中穴。
凌沖三載苦修,藉助伏斗定星盤與玄鯨吞海功之力,終於將玄武七宿盡皆修成本命星光,放入七處穴竅中溫養。七宿星力修成,此呼彼應之間,生出一種妙用,七道星力性質各自不同,比如斗宿星力便是一股生之氣,注生之妙。牛宿星力,性如牛角,犀利堅硬。虛宿枵之言耗,主收藏之意。七道星力匯聚熔煉,便為玄武星神。
七道星力震盪之間,非但供給無量元氣,推動玄劍幻境推演劍術,而於激盪之間,蕩滌肉身污垢,無形之中起了修持皮囊之用。無論玄魔兩道,純陽或是玄陰,皆分為形神兩道,亦有對應法門。星宿魔宗道法號稱包羅萬有,自也傳下修持真形之道。
星光之力,非但能溫養元神,亦可洗鍊真形,到了凝真境界,星宿魔宗弟子修行之道便會面臨分野,一是以星力滋養元神,以元神化合星神,走舍形全神的路子,最後以元神合天道。另一種則是舍神求形,以星力滋養肉身,提挈天地,一吸一呼,舉手投足之間,皆有無量星力隨身,威力大到不可思議,便是俗世所稱的肉身成聖。
星宿魔宗歷代亦不乏以星力錘鍊肉身者,更能以真形橫渡虛空,萬劫不壞,形似佛門之中無上金身之法。凌沖修成北方七宿,還不能將星力化合為一,成就玄武星神真身,但亦得了其中精奧,算是登堂入室。不過他修煉星宿道訣的初衷,乃是為了修聚無邊真氣,催動洞虛劍訣的修為,至於是以星辰道法修煉真形,還是孕養元神,如今他還犯不着為此苦惱。
凌沖只覺七處穴竅中不斷有星光溢出,經由陰陽之氣洗鍊,星光越精純。這些星光如真氣一般,於四肢百骸周流不休,大周天、小周天,諸般穴竅盡數遊走一遍。經由星光淬鍊之處,許多暗傷痼疾被一一撫平,筋骨肌肉更加堅實有力,如今已是凡鐵難傷。
玄門修行,講求性命雙修,形神雙了,有皮囊作筏,方可橫渡彼岸。所謂身強則神明,神明則易悟,本是相輔相成之事。有星力時刻滌盪體內雜物,這一具身軀時刻在向無垢之身轉化。若是凌沖選了修煉真形之道,此時便當以星力震盪穴竅,強大氣血,挖掘真形寶藏,只可惜太玄劍派所得星宿道法,僅止金丹之下,並無震蕩氣血,修煉肉身寶筏之訣竅。
凌沖三年苦修不輟,終於將玄武七宿盡數修成本命星光,還要多虧了定星盤與玄鯨吞海功,但思及陰陽之氣,卻是又恨又愛。他所煉星光幾乎有一半入了陰陽之氣之口,雖然將星光淬鍊的更加精純,但到底數量不足,七道本命星光,安於穴竅中,每道僅得小指蓋大小,離星斗元神劍訣上所言「碩大如斗,周旋不定」差的十萬八千里。
但三載時光,能修到如此境界,也算足得誇耀。凌沖也知張弛有度之理,將七處穴竅修成,便住了手,還要溫養鞏固些時日,自家也有些俗世處置。施施然起身,伸手一點,伏斗定星盤依舊化為巴掌大小,被他收入掌中。
雖是深夜,玉琪被方才異景所驚,也不敢入睡,她雖不通道術,卻修煉了幾分武功真氣,三日三夜不睡,也只當尋常。忽見凌沖邁步下樓,忙即恭迎,說道:「婢子見過老爺,恭賀老爺修成道法!」
凌沖點頭,心下也有幾分歡喜,就在廳中隨意坐下,玉琪忙泡了一壺清茶端來。凌沖飲了一口茶湯,問道:「這三載以來,有甚瑣事需當我來處置的,你盡可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