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鄴城爭奪戰 六(1 / 1)
夜色有些冷。
東城門外。
賈詡的目光有些森冷的讓人恐懼,他看着城門,心裏面卻猶豫不絕,進城還是不進城,一個決定,卻能改變整個戰局。
他不相信李文優一點部署都沒有。
但是他思前想後,卻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
或許這就是謀士。
謀士正因為智慧太聰明了,所以凡事都想要有八九成以上的把握,才敢去做,但是一方諸侯,哪怕有三成的可能,都敢果斷的去拼一把。
這就是差距。
賈詡善謀,但是想要決斷,還是有些困難的,鄴城之重,對大漢局勢而言,是無可替代的。
他擔當不了這個責任啊。
「賈先生,不能再等了!」閻行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探馬匯報,城中決戰打響,張燕一旦潰敗了,我們也沒有任何希望了,不能給他們時間來喘息啊!」
鞠義的主力不少。
他麾下只有五千精銳,看似戰鬥力不錯,但是兵力太少了,很難定鼎局勢,所以機會很重要。
抓不住機會,這一戰,他就沒有任何希望。
「等他們兩敗俱傷了,我們收拾殘局,不好嗎?」賈詡沉了一下心,幽沉的說道。
「就怕沒辦法做黃雀!」
閻行苦笑:「我兵力太少了,我們要是入場太晚,會給鞠義翻盤的,鞠義的主力一旦擊潰了張燕,那麼我這幾千兵馬,填進去都沒有任何用處!」
「或許你的是對的!」賈詡聞言,心中一突,想了想,道:「某家想要的太多了,反而迷茫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深呼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下令:「進城,擊潰鞠義!」
「進城!」
閻行聞言,迫不及待的下令。
「進城!」
「進城!」
軍令一環接着一環的傳遞下去,西涼將士們開始在夜色的掩蓋之下,進入了東城。
入城非常順利,戰場集中在了南城,東城仿佛沒有任何人鎮守。
閻行在戰場上有充足的經驗,也有絕對的能力,他控場的本事還是不錯了,入城之後,當機立斷,沒有半點猶豫和喘息,直撲南城戰場而來。
而且他選擇切入的點,也非常調轉,沿着城牆往南,繞了兩條街,再越過城中河道,避開了被控制的戰場,出現在了鞠義部助理的東南方向。
………………
戰場籠罩整個南城。
張燕集中主力,以南城中央馳道加上左右兩側七條街道為戰場,和鞠義部展開了血腥的拼命之戰。
「殺!」
「不惜代價,擊破他們的陣!」
「三人為一小陣,三十人為一大陣,三百人前後呼應形成進攻隊形!」
「不要亂!」
「城中之戰,必須要穩住!」
張燕身先士卒,他指揮才能還是比較強大的,不然這些年也不可能憑藉黑山一地之力,成為了袁紹的眼中釘肉中刺。
袁紹想要殺他無數次,卻始終不能攻滅黑山,除了黑山有足夠的底蘊,還因為他張燕有足夠的領兵能力。
他的武藝和能力其實不在河北四庭柱之下。
面對黑山軍兇猛的戰法,鞠義部反而有些畏首畏尾起來了,鞠義部和黑山軍不一樣,鞠義的主力是從戰場上撤回來的。
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們在官渡戰場是狼狽的逃喘,士氣其實已經被打滅了不少了,此時此刻,戰意不足,是一個事實。
決戰打響,三面圍攻,他有主力從西面往北面滲透,出現在張燕部的北翼,完成了三面合圍的局勢。
但是張燕的兇猛,讓他的先手優勢失去了一大半。
打仗,最關鍵的還是戰士的鬥志,戰士鬥志越是強大,那麼戰意就越是旺盛,在戰場上也就表現出越是兇猛來了。
一個兇猛不畏生死的將士,可比十個畏畏縮縮貪生怕死的將士強大的多了。
戰場上,最重勢。
大多以少勝多,都是以其是勢直接壓住了對方,然後一往無前,非常體現的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法則。
這一刻的戰場,鞠義兵力優勢,地理優勢,都佔據了,但是卻在氣勢上,被張燕給壓着。
鞠義也是老將了,他也看到這一點,但是人心需要慢慢影響,一時半會他也沒辦法讓自己的部下恢復鬥志。
這種狀態之下,他有些急躁了。
最後一招。
唯有親自上陣,以無上之血勇,鎮住全場,然後給將士們提高戰意,唯有如此,才能在最快的世界,剿滅黑山軍。
鞠義手握一柄戰矛,胯下一批黑馬,如同一陣風的刮過去:「某家鞠義,何人敢一戰!」
他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的響亮。
所到之處,無人能當,一瞬間就已經衝殺了黑山軍小半個方陣,斬殺了十餘黑山將士的。
「鞠義,休要猖獗,我們來戰呢!」
兩道袍老者縹緲的身影殺出,左右兩柄長劍,撕裂虛空,直接刺向了鞠義。
「兩老不死,這一次你們沒有之前那麼幸運了,不把你們斬下長矛之下,本將軍今晚決不收兵!」
鞠義長矛破空,一左一右,破開了兩柄劍,不退反進,欺身殺上,一人應付兩人,遊刃有餘,而且招式越發的兇猛。
「鞠義已經被纏住了,機會來了,親衛營領命,本渠帥親自領軍,不惜代價,殺過去,滅中營,斬帥旗,破他們軍心!」
張燕等了就是這樣的機會,他知道太平道的兩長老,撐不住太長時間,鞠義本身就是一個巔峰狀態之下的頂級戰將,別說兩長老已經血氣不足,哪怕血氣還維持在巔峰,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必須要在這段時間突破,不然黑山軍今夜,有可能會全軍覆沒,他心中沒有絕對的把握賈詡會救援。
「殺!」
「殺!」
親衛三百,皆為黑山精銳,而且最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太平道弟子,在太平武經上練出真氣的武者,他們聚合在一起,雖然比不上太平神衛軍,沒有太多的軍陣配合,但是戰鬥力卻不凡,是黑山軍之中最強大的核心。
他們對張燕也是忠心無比,願意生死相隨的。
張燕一馬當先,麾下三百勇士所向披靡,直接攻破了中央馳道,破鞠義兩方營盤,橫衝直撞的殺進來了。
「他們中營在前方,破其中營,必群龍無首!」
張燕看到了鞠義部的營盤了,任何一支兵馬在戰場上作戰,都會有核心指揮的地方,只是在意這個地方是移動的還是固定了。
只要斬了這個地方,那麼各部分開的指揮就是失靈。
普天之下,除了明軍因為武備堂的存在,在中小軍官的培育之上花費了不少心思,讓明軍在中下層的指揮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哪怕中軍指揮所被擊潰,也不會喪失太大的戰鬥力。
可其他諸侯的兵馬,都沒有這等戰鬥力,大部分指揮軍官集中在中上層次,意思就是端了中樞,就會讓整個部署變得的癱瘓起來了。
這就是張燕今晚一戰的核心戰術。
破敵破營。
「殺進來了!」
「斬旗!」
「焚糧!」
張燕大喜。
不過很快這種喜悅,就被凝固在臉上了,突如其來的四周,不需要他們的點火,已經亮起來了。
在光芒之下,所有的營都是空的。
「怎麼回事?」
「假的營盤!」
「不可能啊!」
「難道你不是鞠義掌戰局?」
張燕勒住馬韁,有一絲絲的惶恐起來了。
「黑山軍,果然名不虛傳!」
幽暗之中,一個聲音比較突圍的響起來了。
「誰!」
張燕瞪眼。
「圍殺他們,一個不留!」黑暗之中的聲音充滿果決和殺意,隨着聲音響起,周圍突然冒出一層層的弓箭手。
「準備!」
「放!」
左右的弓箭手普天該地的箭矢形成箭雨,覆蓋了整個營盤中間,包括張燕麾下的精銳三百將士。
武藝不錯,也難逃遠攻的弓箭,在不斷的弓箭攻擊之下,不少的將士開始倒下去了,倒在了血泊之間。
「陷阱?」
張燕後知後覺,他心裏面大恨:「根本不是鞠義在指揮這場戰鬥,是另有其人,他就是專門引誘我上黨,讓我深入敵營,他想要斬首!」
「撤!」
「衝出去!」
張燕竭斯底了的叫着。
「絕殺他們,一個不留!」幽暗之中,一襲青衣,無風自動,雙眸冷厲,殺意四溢,聲音之中,帶着絕對的命令。
「殺!」
「殺!」
超過兩千精銳,從左右撲殺過來了,直接圍殺他們。
張燕部下親衛乃精銳,但是面對這等局勢,有弓箭壓陣,又多了好幾倍以上的戰鬥力,他們仿佛只能被圍殺。
一個又一個兒郎倒下來,張燕渾身染血,瞳孔通紅,卻感覺無能為力,他在竭斯底里的叫着,怒喊着。
可身旁的將士,依舊在不斷的銳減。
不到半刻鐘,已經僅存不到一半,連一百五十將士都不足了,而且每一個人身上都帶着傷。
「投降吧!」
突然進攻停止了,幽暗之中,聲音響起:「張燕,投降,我放你一條生路!」
張燕在喘息。
他看着皓月當空,看着繁星點點,在看看自己身邊殘存不多來的兒郎,他嘴角有一抹苦澀的笑容。
降?
不能降!
不是忠。
而是一種原則,買定離手,不能給自己的太多的選擇,因為選擇多了,他會看不到希望的存在的。
「殺!」
張燕冷厲的回答一個字。
「殺!」
他麾下僅存的將士鬥志依舊,殺意沖天。
「殺!」
突如其來的一陣聲浪呼應起來了他們,這聲波如同海浪一般,直接覆蓋整個南城。
戰場瞬間被這種突然變化給影響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注視東翼。
「給我殺過去!」
「一個不留!」
南城東側,鞠義部下一個營的主力,足足兩三千的將士,直接被好像推土機一樣推過來。
「援軍?」
「是我們的援軍!」
黑山軍絕望之中忽然誕生希望,分散的戰場在不斷的增加士氣,因為張燕身陷敵圍之中而搖搖欲墜的形勢又穩固下來了。
「閻行的主力?」
青衣文士目光幽幽,忍不住嘆了一口:「還是失算了!」
「哈哈哈,天不絕我!」
張燕知道這一次,他賭對了,他森冷的眼眸掃視前方,他看到了黑影,看到黑影之中那一道青衣身影。
「殺過去!」
張燕越戰越勇,他要親自斬敵。
不過他麾下皆傷兵,哪怕爆發出更多的血勇,也難以近身,倒是把中營給貫通了,打亂了鞠義部全部的佈局。
「兩老不死了,今天先繞你們一命,滾開!」
鞠義本來穩的一匹的心態,因為有李文優給他撐住全局,他不擔心,反而可以身入局,誘引張燕出擊,斬了張燕,黑山軍就會直接崩了。
但是沒想到這局勢變化的太快了,東翼全面潰敗,他戰損無數,戰場瞬間都亂起來了,麾下兵馬節節敗退。
他急起來,自然不敢繼續僵持下去,不在游斗,手中長矛凝聚渾身之力,一招破雙劍,直接以傷換傷,逼得太平道兩老道倒退十餘步之外。
他轉身返回,沖入營中。
「先生,怎麼辦?」鞠義有些慌了。
「撤!」
青衣文士目光有些無奈,但是決斷依舊,這一點,他比賈詡好多了,賈詡好謀,但是性格不善斷,當斷不斷,他可不一樣,他善謀,亦有狠斷之心,他冷沉的說道道:「失了機會了,如今閻行殺進來了,我們優勢全滅,閻行兵力不多,但是絕對是精銳,西涼將士本來兇猛,如同他們又以逸待勞,除非你能多兩萬主力擋住他們,不然根本沒辦法擋住他們的腳步,再血戰下去,我們會全部死在這裏!」
「先生,我不甘心!」
鞠義咬住牙根,拳頭纂緊了。
「不甘心也要忍住!」
青衣文士保持冷靜,低沉的道:「立刻集合兵力,護送袁尚從城中撤出去,不要走東南西,走北城,只有對穿,我們才保存更多的主力殺出去,不被他們追擊!」
他眸光深遠,看着前方,幽幽的說道:「雖然鄴城保不住了,但是袁尚在手,河北還是有希望謀一番的!」
「唯有如此了!」
鞠義不甘心卻無奈,到手的功勞沒有了,拿下鄴城和沒有鄴城的狀態之下投奔劉備,那是不一樣的概念和待遇。
但是這時候卻不是逞強的時候,他分得清楚輕重。
「集結!」
「各部撤回來!」
「主力從北面鑿穿黑山主力,從北城撤出城去!」鞠義在不斷的下一道道軍令,迅速的應變整個崩潰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