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章 溫柔(1 / 1)
一見採薇,他就上前一步作揖行禮,「在下多謝救命恩人!」
採薇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治病救人乃是大夫天職,當不起你的大禮。」
「姑娘妙手仁心,實乃在下大幸!」趙鈺謙遜地笑着,就要把採薇讓到上座。
採薇很不自在地拒絕了,「我不習慣坐那兒,還是坐這裏吧。」
她指了指靠門的一個位子,老實道。
趙鈺笑了,還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溫柔,這姑娘,還真是實誠。
不過實誠人好,他喜歡!
「既如此,那就依了姑娘吧。」他一甩長袍,率先坐在主位上,這才讓李汝舟和陸瑛,「都坐吧,既來了,就別拘謹!」
雖然不過一句平常話,但隱隱中,這人總有股子上位者的尊貴氣勢。
李汝舟謝過,就手坐在採薇左手邊,陸瑛卻站着。
身為起死閣的「夥計」,他自然不能和掌柜的、坐堂大夫平起平坐。
誰料那位公子卻似乎不懂一樣,指着陸瑛笑道,「這位公子也請坐。」
李汝舟忙笑答,「這位是鋪子裏的夥計,公子別嚇着他。」
「這樣的夥計真是少見,請坐吧。」趙鈺堅持,目光緊盯着陸瑛。
盛情難卻,主人都說這個話了,李汝舟要是再干涉,顯得不識趣。
陸瑛就笑着抱拳謝過,順勢坐在採薇右手邊。
趙鈺看着這奇怪的組合,心裏納悶,敢情這兩個男人和這姑娘都有什麼關係?
他不是毛頭小子,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他還是能看懂的。
他對採薇倒有些刮目相看了,之前給他治病的時候,身量還相當豐腴,面色也很黑,不過十幾日,人就瘦了,臉也變白了些,五官頗有些明艷動人。
這姑娘還真有潛力,假以時日,好好打扮打扮,再找幾個嬤嬤調教下,估計也不輸京里那些大家閨秀。
他不由納悶:這姑娘用了什麼法子,竟讓自己短短几天變美了?
不過這話他沒好意思問出來,到底姑娘家,臉皮薄,這些話還是私下裏問吧。
只這兩個男人看這姑娘的眼神,讓他心裏有些微不舒服。
他已經把這姑娘納入囊中,豈容他人覬覦?
只不過他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些情緒都放在心裏,面上依然雲淡風輕,清貴高雅。
王鏢頭只站在門口伺候,見大家就座已畢,就對着外頭拍了拍手。珠簾響動,侍女捧着托盤魚貫進入,把一碟一碟精緻的菜擺上來。
整個過程整齊有序,人雖多,卻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採薇暗暗驚奇,這些侍女個個訓練有素,斷乎不是尋常人家能辦到的。
就連李汝舟那樣的富裕人家,也做不到。
這人,到底什麼身份?
她不由抬眸看着上首面色蒼白的年輕人,恰好趙鈺也在打量她,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採薇一下子愣住了。
這人的視線陰柔犀利,又有些熾烈,看得她如芒在背,心裏極其不安。
她挪了挪身子,壓下那股子不適。
一隻大手忽然撫上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流經四肢百骸,給她一股心安的力量。
採薇偏臉,陸瑛朝她微微頷首。
她不動聲色地縮回自己的手,陸瑛也若無其事地收手。
趙鈺眸色晦暗地盯了眼陸瑛,忽然笑了,「這位公子甚是眼熟。」
陸瑛坐在椅子裏欠身拱手,「在下第一次來,想是投了公子的眼緣。」
兩個人都是多年的狐狸,場面話一套一套說得挺溜,誰也沒找出誰的破綻。
趙鈺心裏暗驚:這哪裏是個夥計該有的氣勢,分明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
這個人,絕不會是起死閣一個不起眼的夥計!
採薇看這兩人在這裏客氣着,心中不由一動,按說李汝舟才是正主兒,這位怎麼不和李汝舟搭訕,偏要去和陸瑛這個「夥計」說話?
陸瑛能坐在這裏已經是主家開恩了,這人卻撇過李汝舟和陸瑛說話,還說他眼熟,莫非兩個人之前見過?
還是,他就是那晚去搜查陸瑛那些人中的其中一個?
一想到這裏,她就忐忑不安起來。萬一這人真的是陸瑛的對頭,現在陸瑛就在人家家裏,豈不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了?
她心神惶惶地看了眼陸瑛,又瞅了眼趙鈺,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兩人之間有戲。
趙鈺見陸瑛四兩撥千斤地把話給岔過去,並不放棄,臉上依然掛着微笑,「是嗎?我總覺得公子好像在哪裏見過,原來是我們二人投了眼緣而已。」
「而已」這兩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餘音裊裊,帶着些挑釁的意味。
採薇心咯噔跳了下,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怎麼她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眼角餘光看了眼李汝舟,發現這傢伙正笑嘻嘻地看着二人說話,臉上一點兒異樣都沒有,採薇不由鬆了口氣,可能是自己錯覺吧?
陸瑛見這人揪着自己不放,心裏已經提高警惕,不過這人他的確沒見過,心中自然坦蕩,「沒想到在下這個粗人能投了公子的眼緣,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他不顯山不露水地接過這話,讓趙鈺一點兒毛病都挑不出來。
趙鈺心裏有數,也就不再看他,轉而看着李汝舟,笑道,「掌柜的好眼光,不管是坐堂大夫還是夥計,都是頂好的。想來掌柜的就要發大財了。」
生意人嘛,自然喜歡發大財的。
李汝舟當即喜上眉梢,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盞,站起來,「借您吉言,在下先幹了這一杯!」
趙鈺撫掌大笑,「掌柜的果真豪爽!」也就端起酒盞要喝下去。
「慢着。」採薇急呼,清脆婉轉的女聲在花廳里,像是一股山泉,叮咚撞向在座的幾個男人。
王鏢頭的心肝顫了下,第一反應這姑娘好大的膽子,第二反應則是怎麼這姑娘聲音這麼好聽!
三個男人都齊齊看向她,趙鈺單手擎着杯子,抿着嘴兒笑,「姑娘,怎麼了?」
聲音溫柔似水,聽得王鏢頭瞪大了眼。
他跟着這主兒十來年了,還從未見他這般溫柔地和一個姑娘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