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越王事起(1 / 1)
宣仁門是紫微城東大門,耳目眾多,發生在那裏的事情沒幾日就傳遍東都。一筆閣 www.yibige.com
坊間口口相傳,以訛傳訛,越傳越稀奇,轉了一圈傳回上林坊義陽公主府,變成了這個鬼樣子,東都千牛衛中郎將權策效仿周亞夫細柳營,值守備身將老父親權毅拒於營門之外,兩廂衝突,備身將權毅的貼身護衛梟首,又對權毅動粗擒拿,權毅身受重傷,權策向父親請罪,自罰二百軍棍,令值守備身行刑,軍棍打完,奄奄一息,父子險些雙亡。
東都士紳官署紛紛派人上門,送來大量補品藥材慰問。
聽到消息,義陽公主收禮的高興勁兒消散無蹤,嚇得魂飛魄散,抱着權籮一溜跑,衝進未名小院兒,看到權策軟骨蟲一般趴在床上,雛菊手裏捧着幾件帶血的衣服,嗚哇一聲哭了出來,腿一軟,撲將上來,「我兒,這是怎的了,我的兒」
雙手不穩,抱不住權籮,眼看就要扔地上,權策眼疾手快,從榻上虎撲下來,雙手舉過頭頂,把權籮穩穩接住,胖丫頭渾然不知危險,含着大拇指咯咯笑,穿着虎頭鞋的腳丫,在他臉上踩啊踩。
權策笑了,仰起臉由着她踩,「遲遲乖,膽子比母親大」
義陽公主被突然的變故驚呆了,收住了哭聲,看兒子還能亂蹦亂跳,破涕為笑,忙不迭詢問,「我兒傷情怎樣?可還疼?」
「母親莫要擔憂,孩兒無事,榴錦,你笑什麼笑,還不把小娘子接過去」權策安撫了母親,翻個白眼兒,榴錦這丫頭太過分了,看熱鬧就算了,還笑得那麼囂張,牙齦都露出來了。
榴錦掩着嘴,快步上前來,把權籮抱起,雛菊緊着幫義陽公主把他扶回榻上。
「我兒,可請了醫生問診?」義陽公主不由分說,掀開衣褲查看,看到皮開肉綻的怕人景象,淚珠又從睫毛上滑落,「這可怎麼好,傷成這樣,真的是你屬下下的手,這人毫無忠義之心,真真可惡」
「未曾請醫生,只是皮肉傷,用點金瘡藥,歇幾日就好,我那屬下,是聽我令行事,行刑之後,在我公事房長跪了一夜,人都暈倒過去了」權策唏噓不已,那人乃是來沖的遠房姻親,姓扈,單名一個昌字,因這個名字,沒少被同袍調侃,扈昌,怕是深受平康坊的鴇母們歡迎。
「我兒忠孝,實不當受這些苦」義陽公主撫着他的臉,見他時不時因疼痛蹙眉,心疼不已,將他摟住,抽噎不止,人心肉長,何況母子天倫,長子漸漸懂事貼心,她也越發疼惜,哭了一陣,忽的停住,「不行,為娘不放心,還是請醫生來看看穩妥,來人,來人」
「主母,小的權忠在」門外傳來雜役權忠的聲音。
「去,請醫生來,多請幾個,快着些」義陽公主吩咐。
「是,小的就去」
「等等」權策叫住他,頓了頓,朗聲吩咐,「把你從長安帶來的赤腳醫生也叫來,萬一有什麼偏方,也可以用用」
權忠應命,腳步聲輕快遠去。
義陽公主本想照料兒子,被權策勸住,讓她回去休息,權籮也湊趣,尖聲哭鬧,義陽公主無奈,抱着幼女離去。
沒過多久,醫生請了回來,診斷自然無礙,赤腳醫生卻是架子大,在未名小院兒的一間耳房裏待着,不見外人。
沙吒符將權策背到耳房,所謂的赤腳醫生,五花大綁,蒙面塞嘴,權忠和一個方臉的勁裝漢子在房中等候。
權策攛掇薛懷義大張旗鼓監視東都重要人物,打草驚蛇,不只是為了破壞權毅勾連麴崇裕的心思,還為了攪渾水,逼出權毅身邊隱藏的毒蛇。
去長安運石頭的,另有其人,權忠離開洛陽後,很快又潛回,盯着府邸里的動靜,把蕭嵩逮了個正着。
權策擺擺手,權忠取下蒙眼布,蕭嵩看到他,跟見了鬼一樣,眼睛瞪得死魚一樣,嘴巴里呵呵連聲,發不出聲音。
「你不用說,先聽我說」權策一瘸一拐走近,「你不是死士,但這回你沒有活路」
權策說了大實話,他是兒子,抓了父親的幕僚,即便挨了頓打,不孝的帽子也是穩穩的,要掩蓋這件事,蕭嵩就必須死。
權策觀察着蕭嵩的表情,一句一句慢慢說,「我在你房間裏發現了很多軟黃箋,這種紙,不應該出現在府里」
「我的親戚們,喜歡用軟黃箋傳遞消息,父親到了洛陽,長安來信都是你傳遞的,用的同樣是軟黃箋」
「你只是中轉,你本不需要軟黃箋,但你偏偏有,父親依照你傳遞的消息行事,薛懷義開始監視我父親,你又在此時出逃,為何?」
見蕭嵩臉色灰敗,權策心中篤定,他已經接近了真相,「你是叛徒」
蕭嵩抬了抬下巴,權策揮揮手,權忠取下了他口中木塞。
「沒想到,呵,權毅這種蠢貨,能生出你這麼狡詐的兒子」蕭嵩急促長出幾口氣,生死看淡,反倒無所畏懼,「你猜出來又怎樣,天后耳目無處不在,有異心,就一定活不長」
權策譏諷地翹着嘴角,「你怕是瘋了,私下見幾面又怎樣,你們沒有證據」
「不,我們有」蕭嵩嘴角陰笑,「要不然我怎麼會說他蠢,長安給權毅下令,讓他書信規勸麴崇裕……」
權策身子一個踉蹌,面上肌肉抽搐。
蕭嵩很滿意他的反應,陰陰的笑容越來越大,「他寫了,字數不多,為前途計,請君三思,助我一臂之力,他一介洛陽丞,要幹什麼,需要左武衛大將軍助他?嘿嘿嘿,嘿嘿嘿嘿」
「信在哪裏?」那個方臉漢子重重一拳錘在蕭嵩下陰,掐住他脖子逼問。
蕭嵩的怪笑立刻憋在嘴裏,臉漲得通紅,得意的搖頭,「你們拿不到的,最晚明日,這封信就會送到麴崇裕案頭」
費力的扭着脖子,咔嚓咔嚓作響,盯着權策,「你猜,他會怎麼做?嘿嘿」
權策閉上了眼睛。
方臉漢子伸過胳膊肘,用力一擰,擰斷了蕭嵩的脖頸。
「你是誰?」權策問方臉漢子。
「回大郎,他叫沙吒術,我的族人,跟着權忠做事」沙吒符代為介紹,初次認主,沙吒術行了跪拜大禮,「主人,我等,當如何?」
權策仰起頭,只覺屋頂下墜,四面圍牆擠壓過來,逼仄得喘不得氣。
汴州,浚儀縣,刺史狄仁傑星夜兼程,回到官署。
一個月之內,他已經三度微服前往隔壁蔡州的汝陽縣,拜訪越王、蔡州刺史李貞,他是兵變被殺的琅琊王李沖的父親,近來蠢蠢欲動,周邊州郡都有所察覺,但只有狄仁傑前去苦口婆心。
至於效果,狄仁傑苦笑,每次去,他說的,還沒有李貞說得多,罵的他狗血淋頭,每次歸來,都有些心灰,但隔不了幾日,他還是會去,無論如何,他須得盡到本分,才能安心。
次日清晨,州衙屬官旋風般推門入內,「刺史,越王,反了」
狄仁傑驚坐而起,口中大呼,「火速上報天后,越王李貞謀反,速派重兵剿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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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越王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