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無題(1 / 1)
張橫此時發話,言語之中自帶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嚴,令人聽了之後,難以生出抗拒之心,不由自主的按照其指令行事。
他一聲呼喝,聲傳十里,鎮子上所有倖存者都推門出院,來到長街之上。
片刻之後,街上便已經站滿了衣衫襤褸的男女,都是一臉菜色,瘦骨嶙峋。
「連自家人都敢吃,怎麼就不知道反抗?」
張橫看向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罵道:「自己妻兒都能下嘴,為何不敢與征糧的官兵殊死搏命?他媽的,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
一名老者落淚道:「大人,不是我們不敢反抗,實在是反抗不了啊!那些征糧兵士,人人手持刀劍,武功也高,力氣也大,一個人能打我們十個!有反抗的,直接一拳打死,一腳踢殘,根本就用不着第二下!」
他對張橫道:「當初我那孫兒也是一個九尺大漢,不比大人矮多少,還不是照樣被那些官兵殺了?一刀就劈成了兩片,慘不忍睹!現在想起來,血淋淋的似乎還在眼前……」
旁邊一名男子道:「他們有刀有槍,有的還能高來高去,力氣大得很,我們怎能抵抗?尤其是剛來的朝廷軍隊,連殭屍都能剿滅,我等平民,如何能敵?」
張橫道:「既如此,我帶你們去報仇,你們去還是不去?」
大街上眾人面面相覷,臉上浮現出驚疑不定的神情來。
他們深恨朝廷官員的無情搜刮,卻又對朝廷官員有着發自骨子裏的畏懼之情,寧願受辱被壓迫,也不敢對抗朝廷。
縱然如今被逼的易子而食,全家挨餓,也難以生出反抗朝廷的念頭。
但畢竟沒有人生下來就想做狗。
在如此絕境之下,內心憤怒、焦躁、委屈、暴戾之情自然會湧上心頭,只是這些情緒都被一種對朝廷的懼怕給壓了下來。
現在見張橫這般一個大漢說要為他們出頭,這些人有的不以為然,有的蠢蠢欲動,有的則開始後退。
張橫雖然衣着不凡,相貌威嚴,一看就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但只憑張橫一人就說要為他們報仇,大部分人還是不敢相信。
手底下沒有幾千名小弟,縱然是佛祖當面,道祖下凡,老百姓也不會認為你有實力向朝廷叫板。
「一群廢物!」
張橫掃視眾人,瞬間明了這些人的想法,嘿嘿冷笑:「果然跪的時間長了,連站起來的想法都不敢有了。當狗當的時間長了,吃屎吃習慣了,都忘了自己一開始是吃肉的了!」
他懶得多說,不再理會這些人,徑直邁步向前走起。
大街上幾百人站在那裏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眼見張橫走的遠來,忽然一名女孩尖聲叫道:「大人,我要為我父母報仇!您能不能幫我?」
張橫仰天大笑:「你跟來便是!」
那少女衣衫襤褸,赤着雙腳,向張橫跑去:「只要能殺死仇敵,為父母親報仇,以後就算是為大人做牛做馬,我也情願!」
張橫腳步不停,但速度放緩,也不轉身:「我說了,如果你們餓的連人都要吃,那麼第一個該吃的就是地方官員!小子,只要你的仇人是本地官員,自然隨你處置!」
那少女大喜:「若是如此,我便眾生為大人奴婢也是心甘!」
張橫停住腳步,轉身看向跑來的少女,眼中光芒閃動:「小丫頭,你倒是爽快!」
這少女一身百衲衣,頭髮焦黃稀少,巴掌臉,身子瘦弱無比,猶如一隻直立行走的大蝦米。
她四肢纖細的好像四根小棍子組成,皮包骨頭,一點肉都沒有;只有肚子脹的大大的,似乎吃了什麼東西,難以排出,於是脹起了肚子。
張橫見過很多災民,知道這種身子瘦弱,唯獨肚子很大的樣子,乃是所有餓殍的共同特點。
他們沒有吃的,就只能吃草根樹皮,甚至吃泥土來填飽肚子。
泥土不消說了,誰吃誰死,而草根樹皮若是吃的多了,腸胃難消化,便會形成腹脹,十幾日難以解出,有的人會被活活脹死。
眼前這個少女看來便是吃了樹根樹皮之類的東西,才將肚子脹成了這個樣子。
張橫看着少女前來,眼角跳了跳,待到少女走到近前,伸手摸了摸少女頭髮枯焦的小腦袋:「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也不躲閃,任憑張橫撫摸自己的腦袋,抬眼看向張橫,道:「我叫南溪!沈南溪!」
張橫道:「好,南溪,你父母是怎麼死的?」
沈南溪道:「是被紅石城知縣孟慶如害死的!
她對張橫道:「我娘親長得漂亮,紅石城內謝員外故意跳戲我娘親,逼我父親動手傷他,我父親被關押監牢後,謝員外進我家欲要打我娘親的主意,被我娘親以剪刀剪斷了下體,哭嚎離去。」
「然後呢?」
「然後謝員外勾結知縣,將我娘親也抓進監牢,幾日後,父母全都死了!我父母身死,謝員外佔一半,知縣孟慶如更是其中幫凶!」
沈南溪對張橫道:「大人,你說這知縣孟慶如該不該殺?能不能殺?」
張橫見她說話條理清楚,吐字清晰,暗暗稱奇,知道這女孩必定有點來歷,道:「不錯,如此官員,確實該殺!」
他看向沈南溪身後的眾人,嘆道:「幾百民廢物,連一個小女孩都不如,活該你們餓死!」
大街上的幾百名男女一陣騷動,都是一臉慚色。
張橫手指那幾百名男女,對沈南溪道:「看到沒有?這些人連狗都不如!狗被打急眼了,還知道吃呀咧嘴的反抗,這些人連反抗都不知道反抗,活該餓死他們!」
沈南溪點頭道:「我娘親說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些人其實早就已經死了。只是軀體還活着,跟殭屍其實沒什麼區別。」
張橫哈哈大笑:「說的不錯!他們不去戰鬥,不去抗爭,一輩子都是行屍走肉,與殭屍確實無甚區別!」
他對沈南溪道:「小姑娘,你敢不敢殺人?」
沈南溪猶豫道:「不……不太敢。」
隨後又道:「但我可以學!我不怕吃苦!」
張橫道:「好孩子,我教你!」
他說到這裏,忽然仰天長嘯,嘯聲滾滾,有若雷霆,向四面八方轟隆隆滾動,殺氣沖天而起,刺破長空。
天空中風雲變化,罡氣激盪,驚動了不少行路人。
長嘯聲中,他拉着沈南溪的小手,大步向前走去。
在他身後,幾百名男女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回家,卻生出不甘之心,想要跟沈南溪一樣報仇,卻又沒那份勇氣。
可是他們又不想失去這個報仇的機會,都是心中大亂一臉茫然。
不知是誰帶的頭,他們也跟在張橫身後,向着紅石城走去。
萬一張橫真的能為沈南溪報仇,殺死知縣孟慶如,說不定眾人還真有一飽口福的可能。
他活着奴役眾人,大家都不敢反抗。可如果他死了,大家趁亂吃上幾口,倒也能消消心頭之恨。
「吃了他」,已經成為了他們認為的最恰當的報仇方式,又能報仇,還能憑空得來一頓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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