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僵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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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午時,雨停了。燃武閣 m.ranwuge.com
茶卡鹽湖的上空雖沒放晴,但翻騰着的烏雲映着水天一色,像副飄着雪的水墨畫。
雨停後,曲一弦回車上看了眼。
傅尋還在睡。
他中途應該醒來過一次,又放低了座椅。
臉微微側向車窗,只留半張被衝鋒衣衣領擋掉大半的側臉。
要不說人長得好看是上天賞飯吃呢。
曲一弦光是看着傅尋那半張臉就沒好意思悶着他,熄火後,還開了半扇車窗給他通風透氣。
眼看着時間還早,她嫌一個人待着悶,留了袁野在車裏守着,她就跟公園裏那些老頭老太太一樣,踱着步,就湊到人家的牌局上看牌解悶。
能在景區停車場鬥地主、閒嘮嗑的基本都是車隊的領隊。
茶卡鹽湖素來有天空之境的美稱,景色好,攝影師可發揮的空間大,一指揮一快門,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更別說拍到滿意為止了,同是女人,能不知道一個姿勢360個角度都不同嗎?
等姜允出來,起碼要兩小時。
曲一弦心安理得的在牌桌後站定。
……
傅尋醒來時,轉眼看到的是坐在駕駛座上的袁野。
他悶頭打着手遊,時不時低低罵兩句「豬隊友」,等下意識轉頭去看傅尋時,嚇了一跳。
「尋、尋哥,你醒啦?」
他扯下一邊耳機,邊顧着遊戲邊說:「姜允還沒回來,我們都在這等着呢。」
傅尋沒動。
他適應了一陣,才啞聲問:「你曲爺呢?」
「我曲爺去前面看人打牌解悶了。」
袁野接話接的順溜,笑了兩聲,又補充了句:「我悄悄跟你說,別看我曲爺業務能力滿分,在外頭比我這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還要男友力,她其實是個手殘,不會玩遊戲。」
傅尋問:「那她拿什麼打發時間?」
「起初是玩繩結,打繩結能被她玩出花來。
後來技術方面趕上來了,她就倒騰車,我之前開的那輛普拉達,被她拆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裝回去不是給我少個螺絲就是少個零件,煩人得很。」
袁野抱怨完,瞅了他一眼,小眼神裏帶了絲討好和小請求:「你別把我曲爺這些糗事往她跟前說啊,她不敢拿你怎麼樣,回過頭來肯定找我撒氣。」
傅尋低笑了一聲,聽出來了——這的確是曲一弦能幹得出來的事。
袁野見傅尋笑了,也跟着笑起來。
他留意了眼時間,問:「尋哥你要不要去洗把臉清醒下?
景區外頭就有衛生間,等你洗把臉回來,姜允估計也該出來了。」
傅尋頷首,他下車,穿上衝鋒衣外套,淌着水坑過了車道去找衛生間。
剛過了一個車道,就瞧見了坐在一輛麵包車後備廂里湊熱鬧的曲一弦。
她在牌局之外,又清晰得像立在牌局之中,眉目鮮明得像是剛透出雲層的那縷陽光。
意外的,傅尋停了下來。
曲一弦只觀着一方戰局,間或掃兩眼臨時支起的小桌几上,有些凌亂的牌面。
她的表情,傅尋特意分析過。
她胸有成竹時,嘴角會噙着幾分笑,不明顯。
看着有些高深莫測,但要搭配考究也許她自己也沒留意到的小動作。
比如現在:她搭在膝蓋上手指,指尖每隔幾秒就輕輕敲一下。
這是在記牌,算牌。
就跟七月初在古河河谷雅丹群那晚一樣,她算着可調動的車輛和可支配的救援力量,或許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她每計算一種方案時,悄悄記數的指尖。
如果沒有把握,她的眉心會微蹙,給人傳達「這事有點難但並不是完全無藥可解」的訊息。
那時候她的指腹會摩挲着一切當時在她手邊的東西,可能是對講機,可能是礦泉水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袖口。
相比之下,傅尋更愛看她得意時,或非要和他槓出個輸贏來的模樣。
那時的曲一弦,眼角眉梢才是鮮活的。
袁野打完一局遊戲,往後視鏡里瞄了眼。
見傅尋站在路口不動,以為他是沒找到路,熱心地下了車,準備去指路。
他剛小跑了幾步,站着不動的傅尋忽然抬步,挑了個喜歡的方向,走了。
袁野跟過去,站到傅尋剛站過的位置,往他剛才看的方向眺望了眼。
除了景區大門的牌子,啥也沒有啊……
他撓頭,正要往回走。
收回目光時,餘光瞥到坐在麵包車後備箱裏看牌局的小曲爺。
這下,袁野更費解了……他曲爺有什麼好看的?
還沒他長得萬里挑一,有特色呢!
……
姜允出來時,已經是下午的一點半。
曲一弦領着幾人在附近的牛肉麵館解決了午飯,沒任何停歇,立刻出發趕往下一程。
傅尋沒換車,他格外自然地坐進了巡洋艦的副駕。
姜允一下就怯懦了,在麵館門前觀望了兩眼,直到曲一弦從車裏探出頭來催她:「磨蹭什麼呢?
上車啊。」
之前沒有傅尋時,車內的氣氛頂多叫安靜。
但他一來,什麼也不用做,車內的氛圍就跟泰山壓頂似的,莫名其妙地充斥着滿車廂的壓迫感。
姜允也拘束起來,她抖了抖下鹽湖時沾濕後又風乾的牛仔褲褲腿,小聲問:「曲姐,我能不能擰一下褲子?」
曲一弦往後視鏡里瞥了眼,隨口問:「怎麼了?」
姜允的聲音更小了:「我身上全是鹽……」
曲一弦打趣:「怎麼着,你還進鹽湖泡了個澡?」
「沒。」
姜允有些窘迫:「鹽湖太冷了,室外溫度十一度。
我就沒敢脫褲子,直接套在長裙里。
結果一下水就沾濕了,吃過飯……褲子幹了全是鹽。」
「擰吧。」
大不了她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洗個車。
車後淅淅索索折騰的動靜里,曲一弦斜了眼傅尋,問:「哎。」
傅尋側目,目光有些深,有點沉,想卷進深淵裏的風一樣,連個影子也沒有。
曲一弦從煙盒裏摸出塊糖,咬進嘴裏,剝了糖紙:「你能不能把你的氣勢收一收?
沒見着嚇到我客人了嗎?」
傅尋往後視鏡一瞥,極淡的一眼:「我難道不是?
差別對待。」
嘿,這年頭怎麼還有這麼碰瓷的?
他是客人還是來添亂的,自己心裏沒點數?
曲一弦磨牙,說:「沒辦法,我仇富。」
傅尋卻突然彎了唇角,答:「那就沒辦法了,你繼續差別對待吧。」
曲一弦:「……」
……
沿315國道一路向西行駛,約四十公里後,經過了佇立在國道上的出口指路牌。
下高速後,轉道往南。
進外星人遺址,要先經過可魯克湖和托素湖。
可魯克湖是微咸性淡水湖,湖底泥質肥厚,生態環境極好。
緊鄰公路一側的湖水清澈,路邊更是擁着一叢叢蘆葦,飛禽鳥獸,景色絲毫不比青海湖遜色。
曲一弦半路停了一次車,讓姜允拍照。
她沿着路邊來回走了兩趟,給傅尋指了路邊的野生黑枸杞看:「不讓摘。」
傅尋難得下了車,在遛貂。
聞言,分了個眼神過去:「我有摘?」
「沒有。」
曲一弦看着他肩上那隻大白老鼠:「我說給它聽的。」
傅尋挑眉,說:「我看它挺想用你磨牙的。」
再上路,曲一弦一路疾馳,抄進去往外星人遺址的小路後通過路口一道被當地林業部門廢棄的大門繼續往裏深入。
漸漸的,臨湖那側的公路從荒原淺灘變成了戈壁灘。
托素湖上已近日落,日光昏寐,肉眼可見天上厚厚的雲層被鑲了金邊,整片茫茫然不見盡頭的戈壁灘也顏色黯淡,透出黃土原有的土色。
傅尋注意到,她的駕駛狀態在進入托素湖範圍內就從輕鬆變成了謹慎。
對講機里,袁野的聲音嘖嘖而起:「曲爺,托素湖真的是個好地方啊,你看哪能再停個車不,讓姜允下來拍張照啊。
這裏穿紅裙,揚絲巾,絕對不比青海湖的風景差。」
如果說青海湖的景色是濃墨重彩的油畫,每種顏色的飽和度都飽滿到亮眼。
那托素湖就是褪了妝的素色,它的湖面壯闊,對岸是黑礁石般沉默佇立的戈壁。
岸邊的蘆葦,一叢一束,像飄落的羽毛。
風吹過,煙波浩渺,水天一色。
那景致無遮無攔,全落進了眼底。
「這裏不停了。」
曲一弦繞過一處塌方的路面,繼續往前趕路:「不然回來時光線太暗,不安全。」
她給傅尋指了指路邊的塌方:「這條路其實是去年剛修的,倒不是修的路質量不好。
原本去外星人遺址的路就那麼點土路,要走戈壁灘過,雙向一匯車,一側是戈壁,一側是托素湖,進退兩難。」
「後來外星人遺址發展成旅遊景點了,才修了路。
但沒什麼用,才一年,路基被托素湖啃得跟豆腐渣一樣,不知道哪裏就塌方了。」
姜允不解:「托素湖啃路?」
她剛才忙着感慨托素湖的景色,一路專心按着快門,一耳朵聽到關鍵詞,就來請曲一弦答疑解惑了。
「托素在蒙古語裏是『酥油湖』的意思,是典型的內陸鹹水湖。
它不止啃路,還啃人。」
後半句單純是嚇唬人的。
姜允卻當真了,嚇得花容失色:「怎麼啃人?」
曲一弦也來勁了,她打了個比方:「湖怪。
湖怪知道吧?」
姜允點頭,點完想起她看不到,又說:「我知道,尼斯湖水怪那種?」
曲一弦差點笑出聲,小姑娘就是好忽悠啊。
她一本正經地附和:「是啊,外星人遺址就在白公山上,北面環湖,環得就是托素湖。
而且,你看——」
曲一弦給她指了白公山的方向:「像不像一座金字塔?
有個傳說,說白公山是外星人進入地球後第一眼看到的適合地面登陸的地方。
現在留下來的外星人遺址,就是飛船的發射器。
那托素湖裏有個湖怪,是不是挺正常?」
姜允「啊」了聲,直覺自己被忽悠了。
但是想想,又覺得曲一弦說得挺有道理。
她轉身,扒着車窗往外看。
水波蕩漾,整個湖面平靜又壯闊。
它不像西湖美得秀致,西北的景即使美也有種當地獨特的粗獷和波瀾。
沿着這條唯一的必經之路又往前開了十公里後,白公山近在眼前。
白公山的沙化已經非常嚴重,沙土和沙漠裏的細沙一樣,風沙一樣,無孔不入。
曲一弦尋了個空地停車,熄火後,她招呼袁野領姜允去景點,順便幫她揚揚絲巾拍些照。
她則叫住傅尋,勾了勾手指,說:「你,跟我走。」
「這裏有個賣古玩的,眼神還挺毒。
我之前帶客來過這,閒着沒事幹跟他聊過,知道他的進貨渠道在敦煌。
而且吧……」她故意賣了個關子,說:「他來路不正。」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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